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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贅婿文裏的尖酸刻薄丈母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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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殊這話一出,滿室寂靜。

畢竟這理由實在是奇葩了點,哪有讓人連身上的衣服都還了的。

寇正元更是氣得臉色鐵青,覺得許殊是刻意羞辱他,為難他。他雙手發抖,憋著股氣就要去解身上的衣服,旁邊的齊晶晶見了,趕緊按住他的手,側頭哀求許殊:“娘,娘,你別這樣,相公他只是運氣不好而已,下次一定高中,你就再給他一個機會吧!”

“娘子,夠了,你別求她了。你娘一直看不起我是個窮書生,覺得你嫁給我委屈了。我寇正元人窮志不窮,說不拿齊家的東西就不拿分毫!”說著推開齊晶晶,將外衫解了下來,丟到了椅子上,然後抿唇仇視地瞪著許殊,“這下你總滿意了吧!”

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,搞得許殊欺負他似的,明明是他自己要軟飯硬吃說不花齊家一文錢的。

許殊含笑點頭:“差不多,不過嘛……”

她的目光慢悠悠地從屋裏的每一樣物品上挪過:“若我沒記錯,你當初上門時就拎了個空竹箱,裝了幾本破書和舊衣服。至於這屋中上好的宣紙、端硯、湖筆、徽墨,還有諸多典籍,都是進府之後才買的,亦是用我齊家之財。寇公子既看不上我齊家的銅臭味,想必也是不屑用這些東西的了,既如此,那我便不勉強了。”

寇正元臉色乍青乍白,若他還是當初京城那個貴公子,自是不稀罕這等東西。可如今的他身無分文,若是沒了這些東西,如何繼續求學,又如何高中,回京查出當年的真相,為父洗清當年的冤屈。

但狠話已經放了,高傲的他放不下面子去祈求許殊這個惡毒、粗俗的市井婦人。

“你齊家之物,我不稀罕,說不要便是不要!”

“如此甚好,小蘭,將這些東西都搬出去賣了,多少能收回幾錢銀子,不至於血本無歸。”許殊笑盈盈地說。

寇正元又被氣得心肝疼。

他陰郁地瞥了許殊一眼,今天這老婦雖不若往常那樣粗鄙,但卻比往日更令人厭惡。

齊晶晶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跟丈夫決裂,甚是傷心,只能苦苦哀求:“娘,相公,你們別這樣,咱們都是一家人,有什麽話咱們好好說嘛!”

“別說了,娘子,你齊家容不下我,我也不呆了,正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你既已嫁給了我寇正元,便跟我走吧!”寇正元紅著脖子說道。他今日的臉都被許殊給踩在了地上摩擦,這個仇他遲早要報。

聽到這話,許殊想笑。他怕是沒認清自己的身份,是他招贅入齊家,可不是齊晶晶嫁到寇家。

齊晶晶很是為難,看著一臉兇意的丈夫,又看看嘴角掛著笑,卻很疏離的母親,心簡直被掰扯成了兩半:“娘,你……你說說話啊……”

見許殊不為所動,她又哭著看向寇正元:“相公,你別逞能了,咱們這出了府,能去哪兒啊?娘也是好意,你跟她賠個不是吧。”

不料這話卻刺激了寇正元高傲的自尊心:“天大地大,總有我容身之處,你若不願跟我走,想留在這齊府中享富貴,我也不怪你。”

說罷轉身就走,不理會齊晶晶了。

齊晶晶抹了抹眼淚,哭哭啼啼地喊了一聲娘,跺跺腳,追上了寇正元。

小蘭悄悄覬了一眼許殊的臉色,小心翼翼地問:“夫人,要不要派個人跟去看看。姑娘長這麽大都沒離過府,他們手裏沒有銀錢,姑娘跟著出去怕是要吃苦頭了。”

許殊慢悠悠地說:“不用,隨她去。”

就是要吃些苦頭才好呢,不然這嬌養的姑娘,天真單純,不知人間疾苦,滿心滿眼就只有自己的愛情和情郎,隨隨便便就被男人給騙走了。

齊晶晶作為齊家的獨生愛女,就是缺了點社會毒打,正好讓她跟著寇正元出去長長見識,看看外面窮苦人家過的是什麽生活,再看看她這十九年來家裏給她的是什麽生活,省得不知道珍惜。

說起來,這篇文裏,除了反派,最可憐的就是齊晶晶。長相漂亮,是玉州城第一美人,家境殷實,雖是商賈之家,可家資豐厚,掌管著運河在玉州的碼頭,在玉州城的豪門富戶榜上也有名,她還是獨生女,能夠全部繼承家業。

更難得的是,這姑娘還心地善良,性情溫和,吃苦耐勞,宜家宜室,沒有半分富家千金的嬌氣任性。若不是齊家只這麽一個女兒,不肯嫁女,要招婿,媒婆早將齊家的門檻給踩爛了。

就這麽一個除了家裏人有些極品外,找不出任何缺點的姑娘,最後插在了寇正元那團狗屎上,陪著寇正元度過了人生中最昏暗、最窮困潦倒的時光。為了讓寇正元能夠安心念書,她不僅貼了自己的私房錢,還悄悄繡手帕去賣了換錢資助寇正元念書,寇正元用的一應物品全是高檔貨。可結果換來什麽?等這男人飛黃騰達後,紅顏知己便一個一個的娶進門,而且那些女子出身還一個一個都比齊晶晶高,寇正元也不願委屈了她們,讓她們跟齊晶晶不分大小,搞得齊晶晶妻不妻,妾不妾的。

這倒是滿足了男主的後宮願望。書裏嘛自然也不會寫女人們爭風吃醋打架,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就有利益劃分,這麽多天之嬌女湊一塊兒,不生事才怪了。

也就男人睜眼瞎,或者說只願看到自己想看的,覺得一堆女人會真的親如姐妹。

但不用說,也能想到,隨著男主後院不斷有新人進來,齊晶晶後面的日子定然是不會好過的。

原主的心願就是讓她這個獨生愛女能夠不受委屈,一輩子稱心如意。

許殊接了任務,自當全力以赴。不過要打掉男主那一長串出身高貴的後宮顯然是不現實的,而且只有千日做賊的,沒有千日防賊的,那只能從源頭上解決掉問題了,那就是解決掉男主,改變齊晶晶。

雖然已經有了方向,但這兩件事並不好做。俗話說,江山易改本性難移,要改變一個人的性格,何其艱難,尤其是齊晶晶已經十九歲了,從小接受的是最傳統的封建社會的教育,周圍的女性也無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任勞任怨,這樣根深蒂固的觀念已然成型,想要改變她何其艱難。

解決掉男主也不是易事,畢竟這雖是封建社會,也是要講法律的,許殊總不能無緣無故派人砍死了他。而且男主還有各種奇遇,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,每每遇險總是逢兇化吉,而且還愈挫愈勇,每次遇險都像是給他送金手指來了似的,會讓他越來越強。

所以要解決掉男主,就得在玉州城,不然等他去了更大的地圖,自己就鞭長莫及了。

好在作為男主崛起的起點,玉州城的篇幅不小,畢竟男主會在這裏積累第一桶金,還會在這裏遇到他的人生中的第一位貴人,第二位後宮,以此作為跳板,進入京城。

而齊家的命運就有點坎坷了,因為這位貴人是京城來的欽差,來玉州查案,牽扯到了齊家的碼頭。最後還是男主這位齊家上下都看不起的贅婿幫齊家解了圍。

可惜許殊拿的是惡毒丈母娘劇本,因此並不知道男主是如何入了那位欽差周大人的眼,齊家又是為何出事的,不然可以將一切都扼殺在搖籃中。

不過好在離周大人到玉州還有一段時間。

許殊慢悠悠地說:“小蘭,讓各大掌櫃將近三年的賬本都送到府中,我要查賬。”

賬目可以反映很多問題。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,讓人看出她是懷疑上了碼頭,因此,許殊讓人將齊家名下的產業賬本全拿來了。

齊家作為玉州城的大戶,產業眾多,光是良田就有上千畝,城裏還有諸多鋪子。因此拿過來的賬冊以籮筐計,足足堆了小半間屋子。

許殊看著這堆小山一樣的賬本,頓時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。

——

齊晶晶和寇正元這邊的氣氛也很不好。

寇正元穿上了他三年前到齊家時穿的那身舊衣服。這三年,他在齊家吃好喝好,人也跟著長了一頭,原來的衣服穿在身上明顯小了,袖子到了手腕上方,袍子到了小腿肚子,看起來甚是怪異。

寇正元自己也覺得很不舒服,無奈囊中羞澀。

齊晶晶作為他的枕邊人,還是比較了解丈夫的,在寇正元第三次拉袖口的時候,她擦幹眼淚,取下手腕上的玉鐲說:“相公,你這衣服小了,穿著不合身,不若把我的這只玉鐲當了,給你買件合身的衣服吧。”

寇正元有些心動,他這身衣服實在太舊,最重要的是不合身,渾身都繃得緊緊的,很是不舒服,如果能買一套更寬松一些的衣服,穿著肯定要舒服得多。而且待會兒去見了朋友,也有面子一些。

可想到齊家人尖酸刻薄的嘴臉,許殊讓他脫下齊家所買的衣服時的樣子,寇正元仿佛又看到了許殊在指著他的鼻子罵“窩囊廢、吃軟飯的”,他狼狽地別開頭,兇巴巴地推開了齊晶晶:“走開,說了不用你齊家人一個子!”

哐當一聲!

玉佩摔在地上,碎成了好幾塊。

齊晶晶望著地上的碎玉,眼淚頓時滾了出來。這是她及笄那年,母親送她的禮物,就這麽摔壞了。

寇正元回頭看到地上的碎玉和齊晶晶的眼淚,感覺是自己過分了,有些不自在,咳了一聲說:“以後我賠你個更好的。”

齊晶晶垂淚不語,彎腰將碎玉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,包在手帕裏。

“是我不好,我不是故意的,以後你想要什麽樣的玉,我都一定買給你,好不好?”寇正元咳了一聲,哄齊晶晶道。

買的也不是她娘送的及笄禮了。齊晶晶還是悶悶不樂,但她一向是個善解人意體貼溫柔的姑娘,遂擦幹了眼淚,轉移了話題:“相公,快傍晚了,咱們去哪裏?”

身無分文,最值錢的玉鐲也摔碎了。若是找不到住的地方,他們今晚就得睡大街了。

寇正元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。放狠話時很爽,可放完之後,沒有相應的實力做支撐,那麻煩就來了。離開了齊家,吃穿住用行,哪樣不花錢?

在玉州書院念書,寇正元倒是結識了不少學子。但很多是面子情,因為他贅婿的身份,也因為他的一應用度皆是上乘,書院裏的一些學子對他很是不屑,所以關系真正比較好的就那麽兩三個。

其中一個是玉州城裏最大糧商家的公子賈修文,學問不怎麽樣,吃喝玩樂無一不精通。還有一個是寒門子弟陸澤洋,其父早逝,只有一寡母將其養大,母子二人住在城外。

寇正元思量了一下,找賈修文,許殊很快就會得到消息。而且賈修文那人不喜念書,只好玩樂,自己若去了他家,他肯定要天天拉著自己出去玩,往日便罷,如今囊中羞澀,如何應付他。不若先去陸澤洋家住一晚,再思量著怎麽辦。陸澤洋那人性情溫和,待人寬容有禮,是個謙謙君子,應不會嫌棄他才是。

打定了主意,寇正元便拉著齊晶晶說:“走吧,咱們今晚先去找我同窗,在他家暫住一晚。”

聽說今晚有了著落,齊晶晶舒了一口氣:“哦,好!”

有了目標,兩人快速出了城,來到了陸家村。

看著低矮破敗的村落,齊晶晶心裏有些震驚,問道:“你同窗家就住這裏嗎?”

如今的寇正元正是極敏感的時候,聽到這話,回頭看了她一眼:“怎麽,你嫌棄這裏沒你家富貴?若是不願意,那你回去便是!”

齊晶晶很委屈:“沒有,相公,我只是問問而已。”

“走吧!”寇正元心裏其實也很不舒服,除了逃難那陣子,他也許久不曾過過這樣的苦日子了。

齊晶晶只好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。

兩人走進村子裏,問了個村民,總算找到了陸澤洋家。

陸澤洋家是一棟低矮的茅草房,因為年久失修,泥土墻壁都裂開了一些細縫,屋頂的稻草黑黑的,看起來真是又破又舊,陰冷潮濕。而在屋檐下彎腰用石椿碾著玉米粒的陸母頭發花白,臉上長滿了皺紋,身上的衣服洗得泛白,還打上了不少補丁,東一塊西一塊的,找不出一塊完好的地方。

瞧見有陌生人到家裏來,陸母連忙放下了石椿,站起來,在衣服上擦了擦手,緊張地問道:“你……你們是?”

“伯母,澤洋在家嗎?我是他在書院的同窗!”寇正元上前行禮問道。

聽說是自家兒子的同學,他們還穿得這麽好,尤其是後面那個長得白白嫩嫩的姑娘,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,陸母更不自在了,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:“你們找澤洋啊,他去山上砍柴了,應該快回來了,你們先進屋坐下等一會兒吧?”

“好,勞煩伯母了。”寇正元領著齊晶晶進去。

陸家堂屋的地面也是凹凸不平的泥土地,連齊家的院子都不如。齊晶晶長這麽大,從來沒見過如此貧窮的人家,她坐在陸家斷了一根腿又用木頭補上的椅子上,感覺既新奇,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。

陸澤明背著柴回來看到他們倆,很是意外,趕緊放下背簍,問道:“寇兄,你怎麽來了?這位姑娘是?”

寇正元有些不自在,低咳了一聲,說:“這是賤內!”

陸澤明連忙行禮:“原來是嫂子,失禮了。不知道你們今日找我有何事?”

提起這個,寇正元就尷尬了,有些難以啟齒,可天色已晚,出城走了七八裏路,他跟齊晶晶已經累得不輕了,再走回去,兩人身體有些吃不消。更重要的是,他們沒錢,天黑了也沒法住客棧,回城怎麽辦?難道回去求齊家?

想起許殊那副嘴臉,寇正元就抗拒。他硬著頭皮說:“陸弟,是這樣的,我們遇到點事,能否在你家中借住一宿?”

陸澤明已經看出了寇正元身上那套不合身的衣服,再看寇正元漲紅的臉,顯然是有難處。雖然自己家也很艱難,可對方若不是真的遇到困難,又怎會走這麽遠來求助,於是他很爽快地答應了:“當然,只是寒舍簡陋,要委屈寇兄和嫂子了。”

“不委屈,不委屈,打擾了。”寇正元趕緊說。

於是小兩口便在陸家安頓了下來。

不過陸澤明家實在是窮,還要攢錢送他念書,因此家裏的夥食非常差,寇正元他們來得又晚,這個點也沒地方去買肉。不過為了招待客人,陸母還是去隔壁鄰居家借了一升米。但因為人多米少,飯裏又加了一些碎玉米粒。

如此粗糙的飯,寇正元和齊晶晶都吃不習慣,兩人艱難地吃了一小碗。

飯後,洗澡也成了問題。陸家家貧,自然是沒專門的浴室浴桶,只是在廁所旁邊隔了一小塊地方洗澡,而且只能提水過去淋浴,想洗熱水澡也得燒水提過去。哪像齊家有專門的丫鬟婆子燒好水,倒進浴桶,只等著洗便成了,洗完之後還有人收拾殘局。

齊晶晶站在黑漆漆狹窄的簡陋浴室裏,隔壁是茅廁散發的臭味,洗了個倉促的澡趕緊擦幹身子出來了。洗完澡,她也沒有幹凈的衣服穿,陸家窮成這樣,陸母也沒幹凈的衣服給她穿,她只能又穿回了自己的衣服。

寇正元稍微比她好點,借了一身陸澤明的粗布衣裳。

等躺到陸家散發著黴味的破木床上,身上蓋著不知用了多久,結成了死疙瘩的棉被上,寇正元和齊晶晶都沒有說話。兩人第一次意識到生活的艱難。

而隔壁,陸母也在發愁,輕聲對兒子說:“你這個同窗看那樣子,出身應該不錯吧,苞米飯只吃了一小半,還沒他媳婦吃得多。他是不是非要娶身邊那姑娘,跟家裏鬧翻了,所以才跑到咱們家的?”

陸澤明不欲論同窗是非:“也許吧。娘,他是我同窗,若不是遇到了難處,不會來投奔我們。到底同學一場,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。”

陸母嘆氣:“不是娘……哎,家裏什麽情況你也知道,咱們明日只能吃玉米糊糊了,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習慣。”

陸澤明也很清楚寡母將他撫養長大,還送他念書,多不容易,便說:“娘,就吃玉米糊糊。咱們家就這個情況,他們也都看見了,若是不習慣,那咱們也沒法子。總不能為了面子,到處借米借錢吧?”

這倒是,兒子拎得清,踏實不虛榮,不會為了讓同學更看得起就打腫臉充胖子,陸母頓時放心了許多,可看著寇正元都帶著媳婦,她又被勾起了心事:“那寇公子比你大不了多少,便早早娶妻了,可憐我兒,投胎到娘的肚子裏,這麽大年紀了,還沒娶到媳婦。”

“娘,咱們不是說好不提的嗎?咱們家這情況,娶了誰家的姑娘都是來咱們家受罪的。等兒考中了秀才,再考慮這事吧。”陸澤明站起身,“娘,你好生休息吧,兒回房抄書了。”

換了個陌生的環境,齊晶晶和寇正元都睡不著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齊晶晶肚子有些難受,起身道:“相公,我想去茅房,黑乎乎的,我有些怕,你陪我去吧?”

“好!”寇正元也睡不著,便起身陪她。

上完茅房回來,齊晶晶看到陸澤明屋子的門縫裏透出光亮,她隨口感嘆了一句:“這個陸公子可真夠刻苦的,白日裏要砍柴幹活,晚上還要挑燈夜戰。”

寇正元輕輕搖頭說:“不是,他晚上應該是在抄書。”

“抄書?給書局抄書嗎?”齊晶晶感興趣地問道。

寇正元點頭:“沒錯,陸家的情況你也看到了。去書院每月的束脩,還有筆墨紙硯這些都得花錢。澤洋家貧,便替書局抄書,掙得一些銅錢,維持生計。”

齊晶晶腦子裏靈光一閃說:“相公,那咱們也可以這樣啊。你替書局抄書,我繡帕子賣給繡坊,這樣掙的銀錢,省著點花,應該夠咱們開支了。”

抄書?抄一本花兩三個時辰,手都抄軟了,才得五個銅板,還不能出錯,這頂什麽用。

寇正元不願,含糊道:“這事以後再說吧,太晚了,咱們先睡覺!”

——

這邊,許殊從中午一直查賬到晚上,都沒看完齊家碼頭的賬本。

連續幾個時辰用眼,眼睛有些幹澀,她揉了揉眼睛,打了個哈欠。

小蘭在旁邊勸道:“夫人,很晚了,先休息,明日再看吧!”

許殊也看得有些頭暈腦脹。將賬冊做了記號,又將自己整理出來的數據收好,許殊站了起來,和氣地笑道:“好,聽你的。姑娘今晚住哪裏,知道嗎?”

小蘭連忙說道:“打聽清楚了,姑娘今日隨姑……寇公子去了寇公子的一個同窗家裏。”

“他倒是不傻。”許殊冷笑,去同窗家蹭飯,這不還是吃軟飯嗎?裝什麽清高!

小蘭見許殊沒繼續問,猶豫了一下說:“夫人,寇公子這個同窗家裏條件不是很好。”

許殊回頭笑看著她:“怎麽,擔心你家姑娘吃苦?說吧,寇公子這位同窗家到底是什麽情況。”

小蘭將了解到的情況原封不動地陳述了一遍,有些擔憂地說:“那陸家連白米飯都吃不起。姑娘從小沒受過這樣的罪,夫人,不若咱們明日安排人將姑娘給接回來吧。”

許殊卻聽得很滿意:“不用,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,派人盯著就是,每日給我匯報一次,其他的不要管。”

這樣也好,吃吃苦頭,見識見識人生百態,也好控控齊晶晶腦子裏的水。

小蘭很是不忍,但不敢違逆許殊,只得點頭:“是,夫人!”

進了寢房,準備休息了,許殊忽地想到一個問題:“寇正元沒有其他同窗嗎?明知陸家母子生活艱難,他還跑去給人家添麻煩!”

小蘭搖頭:“這就不知了。不過寇公子以往應酬不少,應是有許多朋友才對。”

許殊卻不這麽想,若真有這種朋友,寇正元又怎麽會不去投靠。能有更好的選擇,誰願意吃苦?尤其是由奢入儉難,過慣了好日子的,猛然之間去過苦日子會更不習慣。

看樣子,寇正元的這些朋友很可能都是酒肉朋友。

許殊想了想說:“小蘭,讓劉管家明日安排一個機靈信得過的,查查寇正元的朋友圈,我要一份詳細的資料。”

今日寇正元借宿一事,倒是提醒了許殊,正所謂知己知彼,百戰不殆嘛,既然想找到寇正元的弱點,那自然也要了解他平日裏都在幹什麽,結交了什麽人。

原主因為不喜這個贅婿進門後只知道花錢,不知道幹活,腦子裏對其印象很不好,也沒有過多地關心寇正元都做過什麽,只盯著他每次落榜這事去了。

小蘭連忙應聲,說明日就去安排。

許殊便回房睡了美美的一覺。

相反,寇正元和齊晶晶的日子就不是那麽好過了。

天不亮,兩人就被村子裏大公雞的叫聲給吵醒了。陳年棉被,都不知道反覆用了多少年,裏面的棉花結成了死團,一點都不暖和,下半夜氣溫降低,兩人擠在被窩裏,墻縫還不時地刮進冷風,涼颼颼的,睡了大半夜身上都不暖和。

睡不好導致的結果就是兩人精神都很不好。

被吵醒了,肚子很餓,又沒有睡意,兩人便坐了起來。

齊晶晶再次用商量地口吻對寇正元說:“咱們得想想法子,總不能一直這麽賴在陸家吧!”

“賴”字戳中了寇正元敏感的神經:“我知道了,不過是借宿一晚而已,你用不著說得這麽難聽。”

齊晶晶不吭聲了,陸家這條件,連飯都吃不上,能收留人嗎?她雖然死心塌地地跟著丈夫,但她同時也是個善良心軟的女子,陸家這情況,她看得都可憐,實在不忍心再如此麻煩人家,給對方添負擔了。

兩口子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。

沈默了一會兒,寇正元說:“別想東想西了,等吃過早飯,咱們就進城,總有法子的。”

也只能這樣了。

早上陸家吃的是玉米糊糊。

玉米是用石椿碾碎的,陸母力氣不夠,玉米粒碾得不夠碎,不能稱之為玉米面,而應該是玉米碎,雖然煮的時間很長,但口感很不好,吃慣了精細糧的寇正元和齊晶晶都覺得有些刺嗓子。

陸母可能也是覺得用這種飯待客實在是太寒酸了,很是不舍地煮了兩個雞蛋,在飯桌上推給齊晶晶和寇正元:“家裏沒什麽招待你們的,自家雞下的蛋,你們嘗嘗。”

“謝謝伯母!”寇正元感激地說,接過雞蛋敲碎了剝開。

齊晶晶原也是準備剝雞蛋的,可一擡頭就瞧見了對面陸母心疼的眼神,再想著陸家的情況,還有院子裏僅有的一只母雞,她頓時覺得手上的雞蛋如有千鈞重,再也剝不下去。她平日裏很多時候都嫌棄,不願吃的煮雞蛋,在這個老人眼裏,可能卻是極為珍貴的食物。

陸母瞧見了,還熱情地說:“寇家娘子,吃啊,你怎麽不吃,一會兒就涼了。”

“我先喝糊糊,一會兒吃。”齊晶晶低頭說道,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
吃過飯,寇正元便說,他要帶齊晶晶進城一趟。

陸澤洋將他們送出了村子。

兩人回到城裏,城裏還是熱熱鬧鬧的,街道兩旁的鋪子裏各種商品玲瑯滿目,跟城外一貧如洗的陸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可他們倆身上沒錢,走過賣早點的攤子,聞到肉包子的香味也只能看看。

走了一路,早上喝的那點糊糊早消耗光了。齊晶晶有些累,問道:“相公,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?”

其實寇正元心裏也沒有主意。

他不想呆在破舊貧窮的陸家村,可回了城,暫時也不知道往哪兒去。昨天,他才在許殊面前放了狠話,無論如何他都是不會回齊家的。當然,若是許殊親自來請他,給他道歉,他也不是不可以考慮。

“你有什麽想法?”寇正元轉身問齊晶晶。

齊晶晶想了想說:“咱們去繡坊,我去拿些線和布料,給人做繡活掙些錢。”

寇正元不大看得起齊晶晶三句話不離繡坊,給人做針線活能掙多少錢?

不過總歸是她想做的,便由著她去吧。

兩人去了繡坊,齊晶晶進了一家叫李記繡鋪的店,掏出手帕,給老板看她的繡功,最後又抵押了她頭上唯一的一根銀發釵,才拿到了繡線和布。

抱著這些東西,齊晶晶歡喜地說:“相公,走吧,等將這些東西繡出來,賣了咱們就有錢了。”

那也是以後的事了,這些東西不可能一天就繡好。今晚的食宿還是個問題。

讓他去抄書,寇正元是萬般不願意的。思索良久,他對跟在後面的齊晶晶說:“咱們去拜訪我另外一個同窗,他家境殷實,又是家中獨子,而且為人大方爽朗,很好相處。”

齊晶晶雖覺得又去別人家蹭不好意思,可去這麽個富貴人家,總比去蹭陸家母子強,畢竟他們實在太窮了,蹭了很讓人過意不去。

於是兩人轉道去了賈修文家。

同一時間,許殊也接到了消息了。

她手裏拿著管家送來的寇正元人際關系調查記錄。

上面羅列了寇正元這三年最常去的地方,經常跟誰一塊兒活動等等。好家夥,難怪齊晶晶還要一個富家千金還要繡手帕掙錢給他花呢,這寇正元軟飯硬吃就算了,還好面子,吃穿用度無一不精,跟書院的學子出去花錢也極為大方。難怪他跟齊晶晶兩個人的月例,一個月十幾兩銀子都不夠花呢!

要知道,十幾兩銀子夠一個普通五口之家生活一年了。

還當他是沒落難時的貴公子啊,大手大腳的。

而這些人中,賈修文的名字最為起眼。因為這就是一個紈絝,吃喝嫖賭無一不會,而且出手大方,一呼百應,經常組織學子們聚會,寇正元也是常客。

他們花樓都去了不少次,雖說沒過夜,但一個有家有室的贅婿去這種地方像什麽話?當然,可能對這些文人來說,去風塵之地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,相反即便傳出去,很可能也是一樁風流韻事,大家一笑就過了。

許殊撇嘴。

小蘭看到她盯著賈修文的名字,神情不悅,還以為她是對這個人不滿。

其實誰也不喜這種花天酒地,只知玩樂的紈絝。她小聲說:“夫人,寇公子帶著姑娘從繡坊離開後,好像就是去了賈家,賈家的這個公子風評不是很好,咱們要不要將姑娘叫回來。”

說到底,她還是擔心齊晶晶吃虧。

許殊輕輕一笑:“不用,這賈修文知道晶晶是咱們齊家的姑娘,他便是風流成性,暫時也不敢做什麽的。而且若他真動了歪念頭才好呢,咱們也正好看看你家姑娘死心塌地的那位寇公子會怎麽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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